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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袍记

2000-09-30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康熙派三德子回老家查贪官,进宫后二十年没回过家的大太监三德子回到家中探亲,没想到其兄已为他娶了媳妇,还过继了儿女,当地贪官为借三德子这把大伞,早把他的穷家搞得奢华无比。三德子面对亲情与公理怎么办?随后到来的康熙在处理三德子和贪官时又是如何思量……

陶家大院门口。三德子、和尚还是被倒吊在树上。看的东西都是反的。

秦管家拿着一块银子,跟三德子说:“这几年,装我们家三爷来蒙事儿的人多了。你们俩算是横的,爷我喜欢,送你们块银子,算是打发要饭的了吧,答应了,放你们下来,走人。”

三德子:“呸!你个臭下人,我哥来了收拾你。”

正说到此,陶二德急急从大门出来。仆人前呼后拥。

陶二德:“听说又抓了,哪儿呢,哪儿呢?!”

秦管家:“老爷怎么还惊动您了?”

陶二德冲到三德子跟前。三德子倒吊着。

陶二德倒着看,像,陶二德觉像。

陶二德:“你叫我哥啊!”

三德子:“哥!”

陶二德:“快!放下来,放下来。倒着看不真,放下来!放下来我认认。”

三德子:“那边还有我那兄弟呢!!”

陶二德:“都放,都放!要再是蒙事的,今天这顿打你们俩躲不过。”

人放下了。

陶二德围着坐在地上的三德子转。陶二德上手翻三德子的眼皮,看耳朵,下巴。

陶二德:“你离家多少年了?”

三德子:“差十七天,二十三年了。”

陶二德:算,“对了。”

陶二德:“你爸叫什么?”

三德子:“陶明义。”

陶二德:“妈呢?”

三德子:“陶李氏。”

陶二德:“你哥呢?”

三德子:“陶二德。”

陶二德:“对了!对了全对了。”

陶二德真感动了,张怀就要抱。抱到途中又停下来了。三德子的呼应落空。

陶二德:“兄弟,不是我不认你,这两年,扮成我弟弟来蒙我的人太多了,骗得我哭也哭过几回了,这回,这回我先忍忍。”

三德子:“哥,你忘了小时我跟你为了争块窝头,咬了你手背一口,流血,破了,刚才我看见了,现在还有牙印呢!连这你都不信了吗?”

陶二德:“牙印?对啊!……我信,我怎么不信呢,是让人给蒙怕了。等等,有一个记号,看完了咱哥儿俩相认。”

三德子:“我这家回得怎么跟小偷似的,一点儿也不光明呀!和尚,害你也受苦了。别急啊,等这些事儿都了了,我给你赔罪。哥!有什么要看的你说吧!我听着呢!”

陶二德:“我记得小时候,你屁股上有块记,桑叶形的,你能不能让我看看?!”

陶家堂屋。陶二德看完记,深情地看着三德子,突然抱住三德子哭了。

陶二德:“我……那苦命的弟弟哟,我那朝思暮想的弟弟哟,我那有块桑叶记的弟弟哟,可把你给见着了!”

陶二德真哭,三德子有点哭不出来,别扭,站着。

和尚:“三德子,你……你怎么不哭啊?!”

三德子:“气够了,哭的心都没有了。行了,哥,咱也别哭了,要哭也别当着人哭了。”

和尚:“哎!哭哭吧,哭完了咱们吃饭……我可饿了。”

三德子:“哥。”

陶二德不哭了,“对!吃饭,秦……秦管家,愣着干吗?快收拾席面。对喝酒,吃饭。兄弟……你可别怨你哥,你哥被人给蒙怕了。大老远的回来了,咱吃饭!对不哭了,吃饭!”

三德子:“不怨。”

陶二德:“不管怎么说,你到家了。”

三德子:“这家回得也难点。和尚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,回去别乱说。”

和尚:“我说什么?我说给人家听,人家都不相信。”

三德子:“也是,我都跟做梦似的。”

陶家正房。大摆了酒筵。众人吃酒,三德子、陶二德在回忆小时的事情,又哭又笑。和尚面前一盘素斋,一壶酒。三德子、陶二德热烈无比,和尚看着满桌的华筵心事重重。

陶二德:“你忘了没?啊,兄弟,小时你晚上梦游偷吃东西。咱俩一天就一块饼子,夜里吃了白天就得饿着,你那天晚上梦游进了厨房三趟。每次拿起饼子又放下了,放下一会儿又回来了。那情形现在我还能看见呢。”

三德子:“后来还是给吃了。”

陶二德:“吃完你还怨我,说在梦里吃的东西,不顶饱。怨我没给你叫醒了。说梦里吃的东西,一醒就没了,那饼子也跟着梦走了,跑了。该醒着吃才管事。”

三德子:“哥,害你饿了一整天!”

陶二德:“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,我不疼你谁疼你呀!没那会儿疼你,你现在会这么疼我?”

三德子:“哥!我这些年没回家,想疼你也疼不上。”

陶二德:“兄弟,真是宫里出来的,会说话了,你还不疼我啊,没有你咱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,吃这一桌一桌的菜。哥托了你的福了!”

三德子:“我的福?”看和尚,和尚原就以为三德子在给自己演戏,这时更加生气。正赶上此时秦管家给他斟酒。和尚气。

和尚:“别倒了,倒了也不喝。”

三德子:“哥,你……你这么大的产业是托我的福?”

陶二德:“兄弟,你别怕哥哥我承你的情不好意思,一点儿都没有,托我兄弟的福哥哥我跟谁都这么说,自家的亲兄弟怕什么呀!不单我这么说,整个河间县不也都托你的福,县太爷到我这儿来也这么说啊:托三公公的福了,托三公公的福了。”

三德子:“县太爷也说托我的福了!和尚,你吃,吃菜啊,有什么不惯的只管说啊!”

和尚:“托三公公的福,没什么不惯的,惯大了!”

陶二德:“哎!你这位出家哥哥真会说话,我喜欢,来吃,吃。天上飞的,地下跑的,咱家都有,想吃什么吃什么。兄弟,不瞒你说,我现在最恨的就是只有一个肚子,要有四个肚子,这么多好吃的,我想吃什么,吃什么!穷的时候一个肚子都嫌多,这一富一个肚子又嫌少。来!你们吃!来,这位朋友吃。”

和尚:“我,我吃饱了。”

陶家院。三德子追着拉和尚的衣服。

三德子:“和尚,你别走,把话说明白了。”

和尚:“还不明白呀,三公公,我法印不明白是真的,咱们俩好歹有十几年了,和尚我想都不敢想你的福荫有这么大。一个县都被你给罩住了。咱们跟万岁爷出来多少回了,抓赃打贪,没想到,你是个从大袖子里往外撒东西的主儿。这么大个家业没有几万两拿不下来吧?”

三德子:“几万两,和尚,我,我哪儿来的几万两银子?”

和尚:“变的,纸糊的。咱吃的饭,住的房,外边拴的大车都是纸糊的。”

三德子:“是啊,我也觉得跟做梦似的。”

和尚:“你做梦?‘和尚,到了别嫌我家穷’,三德子,人可真会装,和尚我这回算看清楚你了。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。你看看,一路上那个‘一只鸡就吃一个舌头’的管家,好!以为是多大的爷呢!敢情是个下人,下人都这样,别说爷了。三德子你不忠,不廉,不知耻!”

三德子:“好!骂,骂!我还不知道骂谁呢!我二十多年没回家,我怎么知道就这样了。也许!也许天上掉了个馅饼。”

和尚:“天上有这么大的馅饼呀,怎么不每个人家掉一个。怎么偏偏掉在你们家了。三德子,告诉你,你这福我享不了,我不呆了。我要回。”

三德子:“和尚,你可不能走。”

和尚:“为什么?”

三德子:“和尚,你走了,我这事儿就更说不清了。你得陪着我,没事儿则罢,如有事,我三德子,就我,不给你演个大义灭亲的戏,我枉在咱们爷的身边呆了二十多年。”

和尚:“我不看。”

三德子:“你不看不行,万岁爷让你跟着我来的。你不能走!咱俩还得共事儿呢!你不能冤枉我!”

和尚:“三德子,我也不愿把你想成那样的人,可这……”

三德子:“我是什么人我最清楚,别急,你看……该吃你吃,该睡你睡。我家要真是个赃家一时也跑不了,你住下看清楚了,咱们一块儿回去。”

有大浴桶从院中挑过。

陶二德喊:“洗澡,洗澡,你们俩洗了澡换衣掌,穿那么一身,哪像京城里出来的。”

陶家大堂屋。陶二德帮三德子穿团花的绣马褂。秦管家给和尚送上一套衣掌,和尚洗完了打坐,看都不看。

秦管家:“和尚爷,把衣裳换了,再念经吧。”

和尚:“拿走,洒家有衣裳!”

秦管家:“您的是您的,这是我们老爷的心意!”

和尚:“无功不受禄,拿走!”

陶二德:“兄弟,你这出家的朋友,脾气有点怪呀!”

三德子:“啊!心直口快……哥!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!”

陶二德被三德子拉进房内。

三德子:“哥!你,你是不是还不信我是你兄弟?”

陶二德:“那怎么会,记都看过了,情也叙了,再不疑了。”

三德子:“那你干吗害我?”

陶二德:“我什么时候害你了!”

三德子:“你说这么一份大的家业是我给的。这个县都托的是我的福。”

陶二德:“实在是你给的呀!要不哥哪能挣这么大一份家业。每次县太爷来送钱,总说三公公给捎的,送完钱拉着我去见官。这六年,知府大小的官见了不知多少次了,巡抚、都督,都见过了。每次见面,县太爷说这是宫内三公公的亲哥哥,那些官听了就施礼,就有东西送,有钱花。”

三德子:“哥你就收了?”

陶二德:“不收,不收他们还不高兴呢,平白的,咱让人不高兴干吗?”

三德子:“那个秦管家是哪儿来的?”

陶二德:“那管家也是县太爷给荐来的。好啊。你知道,哥哥我是不会花钱呀!咱穷惯了。哪会花钱使银子呀!钱多了不会花,家还是个破家,吃还是个粗茶,他来了好!帮着咱花钱呀!没见过的也吃了,没想过的也穿了。我有钱不会花。看着银子花不出去也着急吗不是?”

三德子:“他倒知道花钱,回来的路上,我见了,他一只鸡就吃个舌头尖。”

陶二德:“这有什么呀!应该的。你记得咱小时候没牲口耕地。想着能有一头驴,是一辈子的梦。现在,咱家后院一排驴。”

三德子:“要那么多驴干吗?”

陶二德:“吃呀!”

三德子:“用养一排驴吃?”

陶二德:“今儿个就用了十头。”

三德子:“什么?!”

陶二德:“咱家吃驴,就吃两片驴唇。”

三德子咣当就坐地上了!

陶家大院。三德子盖着大红棉被睡了!睡得很甜,很安稳。慢慢一只女人的手抬起,摸三德子的脸。三德子梦中用手赶,赶了又摸。三德子惊醒,看见一个艳丽只穿了小红褂的女子俯在床上看着他。三德了打了一下脸,揉了一下眼。

三德子:“哎!你是谁?”

女子:“……装傻?”

三德子:“哎!我装什么傻呀!这是我的房,你无缘无故,深更半夜的进来了,怎么是我装傻?”

女子:“是无缘无故吗?”

三德子:“是啊!”

女子:“我难道跟你没有一点儿的缘分?”

三德子:“没有!”

女子:“你是怕,还是不敢说!现在这会儿可没人。”

三德子:“我……我怕!不敢!”

女子:“你哥,我大伯子,没跟你说?”越逼越近。

三德子:“说什么?”

女子:“说我是你媳妇!”

三德子大惊,大喊大叫:“啊!鬼!鬼。有鬼。”边叫边穿着内衣、内裤跑出屋。

安静的夜晚的大院,三德子惊叫之声,突兀,吓人。三德子边叫边冲进大堂。奔打坐的和尚就去。和尚也吓惊醒了。坐久了想站又站不起来。

三德子:“和尚,快念咒,救我,碰见鬼了!”

和尚:“在哪儿?”话音未落,惊醒了的陶二德、秦管家、家人等也衣冠不整地冲进了堂屋。

陶二德:“怎么了?怎么了?秦管家叫人,守住大小的门。兄弟怎么了?”

三德子:“哥!有鬼,碰见鬼了。”

陶二德:“男鬼,女鬼?”

三德子:“女鬼,抹着口红,会说话。”

陶二德:“说什么了?”

三德子:“说,她是我的媳妇。”

和尚:“果然是女鬼!”

陶二德:“别……别乱,什么女鬼呀!可不就是你媳妇吗?爱娟!爱娟出来,出来吧。这事怨我没说清楚,想让你有个惊喜呢!”

爱娟红装,扭捏出。

爱娟:“见过哥哥!”和尚、三德子全愣住了。

和尚小声对三德子说:“三德子,你……你这回可穿了帮了,背着万岁爷和我们大家,你……你连媳妇都娶了!”

三德子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和尚:“装吧,娶了媳妇会不知道!”

三德子:“我真……”

陶二德:“爱娟呀,快见过你丈夫!”爱娟欲施礼。

三德子:“慢!慢!哥,慢!先别行礼!哥!你!你现在当着我这位朋友说,这事儿,我一点儿也不知道。你说呀,要不我可真说不清了。”

陶二德:“有什么说不清的,他要想我还能给他找一个!”

和尚:“阿弥陀佛!”

三德子:“哥!你是真的要害我呀!”

陶二德:“我怎么会害你,给娶房媳妇在家里放着,还不好吗?这事儿哥哥我不给你办,谁给你办!再说宫里的老公娶媳妇,你又不是头一个!”

三德子:“我不要!”

陶二德生气:“再说一遍。”

三德子:“我不要!”爱娟听完哭着走了!

陶二德:“你……你哪点像宫里出来的,给你办好的事你都不识好!这算什么呀!害得人家姑娘哭,秦管家,把爱娟安稳了。”

和尚:“三德子你不要就不要,犯不着当着人家女子说。”

三德子:“哎!和尚,这会儿你又怜香惜玉起来了。我不这么吵,你能信吗?”

和尚:“吵,也没有这么伤及无辜的吵法啊!”

三德子:“我……我没你的菩萨心肠。”

陶二德:“不要!娶回家了就是你的。不要也得给你留着。索性今天就都告诉你吧!秦管家,把小金、小银带出来。”

和尚:“三德子,你还有什么事,先跟我都说了吧!”

三德子:“和尚,话说头里,再有什么事儿,我还是不知道!”

陶家大堂屋。两个小孩,一男一女,哭着被奶妈带了出来。三德子、和尚更看呆了。

陶二德:“别哭,别哭,奶妈哄着点。”

三德子:“哥!这不会又……是我的了吧?”

陶二德:“不是你的,是谁的?小金、小银快别哭了,过来,叫爹!”

小金:“叫……叫谁呀?”

陶二德:“这儿呢,叫他,叫他爹!”

小金、小银:“爹!”

三德子呆在那儿愣了,不会说话了,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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